金雀记 1
2075年的大年初一，李一一在苏拉威西三号转向发动机下的地下城里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哟，还没晕倒呐‘破折号’？”
电话那头的人瘫在转椅里盯着电脑屏幕，语带戏谑。
“呼。”李一一长舒一口气，还好，姜紫阳那个小丫头片子没死在杭州，“托您的福，没死成。对了，你什么时候离开杭州的？”
“我廿九就走了。话说，春节欸！我不需要找我的外公团聚一下吗？为什么留杭州？我可没你那么热爱工作。”姜紫阳将通讯器用肩膀抵在耳边，空出双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我好歹算是你哥哥吧，说话能不能客气点？全天下的妹妹都这么跟哥哥讲话吗？”
“嗯？”
大概同行的也有一对兄妹吧，姜紫阳只象征性地表示了下疑惑就顺着肌肉记忆回怼道：“换你被和同一个人比较二十几年，你会乐意？”
“Whatever。反正在周爷爷那里，你的评价不如我。”和亲近的人讲讲话，李一一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又回来了，仿佛可以一口气码上万条代码。
“是不是有病？要不我给你治治？”姜紫阳打完最后一个字，按下回车，重新瘫回椅子里，“下个星期联合政府大概会给你们授勋，正好检查检查？”
“行欸，到时候一家子一起补个团圆饭。”
“希望食堂的饭能好吃点。”姜紫阳转着笔，突然听到有人敲门，“我这边有点事儿。给你开的药在医疗部，记得去拿。最后，新年快乐。”
通话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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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EG总部
“进。”
“姜组长，二号实验体的状态不太好，已经没有意识了。”
“去看看。”抄起挂在一旁的白大褂，姜紫阳快速穿戴整齐，又抽了支笔插在左胸的口袋里，“走。”
“血压、心率显著下降，呼吸不规律，肌肉松弛，瞳孔对光反射消失。基本没救。”姜紫阳对二号实验体做了简单的查体，扭头吩咐道，“采集外周血、脑脊液做非靶向代谢组学分析还有流式。死亡后重要器官立即固定，切片分析……动起来，时间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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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拉威西
李一一拿了药，好几盒，拿一个小袋子装着：“消炎，镇痛，祛疤……她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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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北极UEG总部。
在木星危机中做出突出贡献的、尚且活着的英雄们聚集到了这片冰封的土地上，由各国的常驻联合国代表为他们颁发奖章。
在这个希望匮乏的年代，更需要一些仪式感充沛的活动，哪怕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姜紫阳倚在授勋礼堂的墙上，听着耳机里组员的汇报。
啧，又死一个。
“站直了！”苍老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哎。”从脚趾头麻到天灵盖，姜紫阳下意识地抬头、挺胸、收腹，站成一个笔挺、标准的军姿，并自觉地走到周喆直身后替他推轮椅。
“你这孩子呀。”
吃饭前，组员发来了一部分的实验数据，直接导致姜紫阳吃饭时心不在焉，脑子里始终盘旋着那几十张散点图。
“我不理解，怎么就出现排异反应了呢？”姜紫阳叼着筷子头喃喃自语。
“忘记配型了？这么低级的错误？”李一一幸灾乐祸。
“嗯？不是器官移植！啊！”
“食不言。”
两人脑门上各挨了一下，但不敢有什么反抗，只能闭嘴。
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姜紫阳在脑子里将李一一的提议推演了无数遍，还是决定给组员发条增加实验步骤的短信，然后又挨了周喆直一筷子。
“吃饭不许玩手机。”
郝晓晞在桌子底下给被打疼了的姜紫阳顺了顺毛，结果姜紫阳更想哭了。可惜，泪腺发育不完全，挤不出眼泪。
吃完了饭，两位长辈就重新投入了会议的怀抱，只剩下两个暂时清闲的人在走道里扯闲篇。这是极为难得的八卦时间，但很可惜，两个人对此都不算太感冒。是以，他们更关心的还是家人。
“周爷爷左手上绑了什么？跟个扳机似的。”
“报警器。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有点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提示。毕竟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会比较难搞。”脸不红心不跳，姜紫阳的谎话张口就来，并且她还会转移话题，“我的新项目要借助到一些人工智能，大概要留总部这边了。你呢？”
两颗二十面骰子在李一一的掌心上下翻飞：“还不清楚，听上级安排吧。”
“哦。调去别地儿也没事，反正郝姨更喜欢我。我替你尽尽孝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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